李兆忠:張愛玲的文心與畫眼–文找九宮格會議史–中國作家網
要害詞:張愛玲
張愛玲是一位以說話文字營建畫境的年夜畫家。
如許說也許不敷周全。現實上,張愛玲從小愛好涂鴉,喜好紅藍,八歲,為本身的烏托邦題材小說《快活村》畫過插圖,將桃花源里的各類舉措措施,如餐廳、藏書樓、檢閱場、巧克力店、屋頂花圃盡收畫筆;中學時,給英文版《年夜美晚報》投過漫畫,得年夜洋五元;二戰噴鼻港淪陷時,“由于戰鬥時代特別空氣教學的感應”,畫出一批作風荒謬、令本身驚嘆不已的畫作,作者甚至以為“即便以平生精神為那些混亂堆疊的人頭寫注解式的列傳,也是值得的”(《燼余錄》)。其繪畫稟賦,是不容猜忌的。
值得提醒的是,張愛玲沒有受過正軌的美術練習,是以假如也算是畫家,大要只能是“素人畫家”——並且,以上都產生在她雄飛文壇之前。天主顯然加倍喜愛張愛玲的文才,于是,在《沉噴鼻屑·第一爐噴鼻》《沉噴鼻屑·第二爐噴鼻》雙炮連響后,張愛玲才思煥發,一發而不成收,從此安身文學,筆耕不輟。繪畫,則作為一種稟賦,一種奇特的視覺魅力,融進她的文脈中。
文學史家夏志清盛贊張愛玲小說創作意象的豐盛繁復,以為“她的視覺想象,有時可以到達濟慈那樣富麗的水平”。實在,張愛玲視覺想象的奇特、奇譎,已遠超越“富麗”的范疇,好比,在《紅玫瑰與白玫瑰》里,張愛玲以紅、白玫瑰花比方熱鬧的情婦與純潔的老婆,可謂富麗,接上去以“墻上的一抹蚊子血”與“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”,“衣服上沾的一粒飯粘子”與“床前明月光”,比方婚娶前后的紅玫瑰與白玫瑰,就不止富麗了,其深奧,其詭譎,可謂奇而又奇。
再看《我看蘇青》中的一段文字。空襲警報下的上海,夜深人靜,孤單無眠,在燭光搖曳、時鐘滴答聲中,作者思路飛揚:“文明的日子是一分一分劃分明白的,好像十字布上挑花。十字布上挑花,我并不愛好,繡出來的也有小狗,也有人,都是一曲一曲,一格一格,看了很不舒暢。蠻荒的日子沒有鐘,只要悠悠的日以繼夜,夜以繼日,日子過得像軍窯的淡青根柢上的紫暈,那倒也好。”——又是多麼超拔的視覺想象,將文明與蠻荒兩種分歧的時光平面化、審醜化了。那是靈敏的畫眼與深奧的文心相會,稍縱即逝,綻放出的精力火花。
確切,對于顏色、外型與裝潢,張愛玲有一種不成理喻的留戀與天性的喜好,如她自述:“炎天房里下著簾子,龍須草席上堆著一疊舊寢衣,折得很整潔,翠綠麻布衫,青綢褲,那翠綠與青在一路有一種細細森森的美,并紛歧定使人產生什么聯想,只是在房間的薄暗里挖空了一塊,悄沒聲氣的留出這塊處所來喜悅。我坐在一邊,無意中看到了,也興奮了好一會。”她還如許回想:有一次,浴室里加了防空燈罩,“青黑的燈照在浴缸面盆上,一切都冷冷的,白里發青發黑,鍍上一層新的光滑,並且變得簡略了。從門外看往,完整像一張古代派的丹青,有一種新的平面。我感到是盡對不克不及夠走出來的,但是真的走出來了。仿佛做到了不成能的事,興奮而又懼怕”(《談音樂》)。
在顏色方面,張愛玲對掉傳的中國現代“婉妙復雜”的協調殊有會意,對時人數典忘祖、津津有味西洋舶來的“對比”“協調”規定不認為然:“殊不知,兩種分歧的綠,其沖突排擠長短常明顯的,兩種分歧的綠越是只退返一點點,看了越使人不安。紅綠對比,有一種可喜的安慰性。可是太直爽的對比,年夜紅年夜綠,就像圣誕樹似的,缺乏回味。”(《百無禁忌》)——這是多麼鋒利的內行目光!
于是,在隨機生發、出色紛呈的“視覺想象”中,發生了張愛玲式的“文中有畫”。
但是,文中之畫與真正的的繪畫究竟分歧,它以虛擬的方法存在,經由過程說話文字的前言與聯想,感化于年夜腦皮層(而非視網膜),似真似幻,似幻似真。不用說,它的創作方式與真正的的繪畫亦年夜相徑庭,活潑的比方教學場地,奇特的顏色修辭,精闢的文字外型,是必不成少的手腕。而上乘的文中之畫,一定是“文心”與“畫眼”圓融會一,劍拔弩張的產品,而非決心尋求的成果;此外還有一條:“文中有畫”最終回旨在“文”,同一于“文”的全體結構,而不是孤登時尋求“畫趣”。這些準繩,張愛玲天然得此中三昧。
無妨舉實例來證實——
1.性命是一襲華麗的袍,爬滿了虱子(《天賦夢》)
寥寥十余字,勾畫一幅稀釋的中國版《惡之花》,令人想起奧天時象征主義畫家克里姆特的富麗堂皇、盡態極妍、裝潢味極濃的畫作,美與丑,真與幻,榮華與腐朽在這里相互交錯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詮釋著天賦少女張愛玲對性命實質的熟悉;唯其稀釋,為不雅者供給遼闊的想象空間,因此更其平添魅力。
2.薇龍那天穿戴一件磁青薄綢旗袍,給他那雙綠眼一看,她感到她的手臂像熱騰騰的牛奶似的,從青色的壺里倒了出來,管也管不住,全部的本身全潑出來了……(《沉噴鼻屑·第一爐噴鼻》)
神來之筆,繪出少女葛薇龍對蕩子喬琪喬一見鍾情的迷狂狀況。顯然,這與凡是的一見鐘情有所分歧,那雙誘人的綠眼,似有神靈附體的催眠之功,非教主年夜神不克不及有。這一眼,于是成為葛薇龍沉溺之途中最為要害的一刻。作者如許刻畫葛薇龍初度獻身后的欣悅感:“她睡在那里,一動也不動,可是身子仿佛坐在高速率的car 上,炎天的風鼓蓬蓬的在面頰上拍動。可是那不是風,那是喬琪的吻。”但是就在少女陶醉不已之時,蕩子隨手牽羊引誘了她的貼身侍女睨兒,不幸被她發明……細考葛薇龍的沉溺,險惡姑母的調教,下流生涯的引誘,本身的虛榮心,都是不成或缺的前提,此中最直接、最致命的,要數與喬琪喬的那份“惡緣”,恰是這種惡緣,喚起葛薇龍體內“不成理1對1教學喻的蠻暴的熱忱”,同時又使她陷于“自大”泥潭,損失獲取第二個下流男人的自負。最后,顛末一番心坎掙扎與利害衡量,葛薇龍心甘情愿跳進姑母與喬琪喬聯手design的圈套,從此成為一名以情場寒暄所得,贍養蕩子丈夫酒綠燈紅的特種娼婦,一名不成救藥的“情奴”。
3.像兩扇緊閉的白門,雙方陰陰點著燈,在田野的夜晚,拼命地打門,判斷門背后產生了謀殺案。但是把門翻開了走出來,沒有謀殺案,連衡宇都沒有,只看見稀星下的一片荒煙蔓草——那真是恐怖的。(《紅玫瑰與白玫瑰》)
佟振寶猜忌老婆孟煙鸝與成衣有奸情,又不願信任,且百思不得其解:他是海回勝利人士,外企高管,娶了門當戶對的淑女,並且待她那么好(固然不愛她),終局何故這般不勝?遂猜忌起本身的猜忌,竟至于迷恍起來,潛認識里于是呈現這個奧秘的意象。實在,在作者看來,孟煙鸝與成衣能否有奸情并不主要;主要的是,一向崇敬“對”的世界并身材力行的佟振寶竟鬼使神差,娶錯了妻子,失落進虛空的泥沼。那緊閉的白門,陰陰的燈,一片荒煙蔓草,無疑就是“空泛白凈”的孟煙鸝(夢煙里)的隱喻。譏諷的是,這個純粹好像“醫院里的白屏風”的老婆,何嘗不是模范丈夫的佟振寶本身培養的成果?
4.關于碧落的嫁后生活,傳慶可不敢懸想。她不是籠子里的鳥,籠子里的鳥,開了籠,還會飛出來。她是繡在屏風上的鳥——悒郁的紫色緞子屏風上,織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鳥。年久月深了,羽毛暗了,霉了,給蟲蛀了,逝世也還逝世在屏風上。(《茉莉噴鼻片》)
身心畸零的年夜先生聶傳慶偶爾發明,國文傳授言半夜竟是他早逝的母親馮碧落訂親之前心儀的戀人,惘然傷感中,發生凄美的幻象屏風,令人幾不忍睹。小說顯示,馮碧落的癡情與脆弱,形成母子兩代暗澹的命運,比擬之下,兒子更其不幸,由於碧落嫁到聶家,是一種“甦醒的就義”,而傳慶生在聶家,卻連一點選擇的權力都沒有——“屏風上又添上一只鳥”,並且這只鳥帶著父親的壞遺傳,畸形殘破,人見人厭,甚至連本身都厭棄。《茉莉噴鼻片》寫盡人道的悲痛與盡看,令人不勝卒讀。整篇小說中,這幅凄美的屏風畫起著“畫眼”的感化。
5.小冷高高坐在白宮公寓屋頂花圃的水泥欄桿上,五個女孩蜂擁在她上面。那是仲夏的早晨,瑩澈的天,沒有星,也沒有私密空間月亮,小冷穿戴孔雀藍襯衫與白褲子,孔雀藍的襯衫消散在孔雀藍的夜里,模糊中只看見她的沒有赤色的小巧的臉,底下什么也沒有,就接著兩條白色的長腿。她人并不高,可是腿相當長,從欄桿上垂上去,額外的顯得長一點。她的兩只手撐在背后,人向后仰著。她的臉,是神話里的小孩的臉,圓鼓鼓的腮幫子,尖尖下巴。極長極長的黑眼睛,眼角向上剔著。短而直的鼻子。薄薄的紅嘴唇,輕輕下垂,有一種奇怪的令人不安的美。(《心經》)
變形夸張的人物造像,頗具“超實際主義”的畫意。畫中女主人公,是“戀父弒母”喜劇的配角。小說論述:由于父親的縱容耽溺,母親的勉強啞忍,小冷直到二十歲,仍然陷溺于兒童的黃金時期,反常地成為父親的戀人。她作威作福,率性無私,沉淪于不倫的父女之戀而絕不在意,“將她怙恃親之間的戀愛溫吞吞地殺逝世了,一塊一塊割碎了”。她是上海“黑漆漆、亮閃閃、煙哄哄、鬧嚷嚷”的底層培養而成的畸形男子,純情無邪之中,包括令人悚然的“惡”。此畫位居小說開首,具有先聲奪人的提醒後果。
6.水沸了,他把水壺移過一邊往。煤氣的火光,像一朵碩年夜的無良的藍菊花,修長的花瓣向里曲拳著。他把火垂垂關小了,花瓣子垂垂的短了,短了,快沒有了,只剩下一圈齊整的小藍牙齒,牙齒也垂垂的隱往了,可是在完整覆滅之前,忽然向外一撲,伸為一兩寸長的尖銳的獠牙,只一霎時,就“拍”的一下,子虛烏有。他把煤氣打開了,又關了門,上了閂,然后從頭開了煤氣,可是此次他沒有擦火柴點上火。煤氣所特有的幽幽的甜味,逐步加濃。(《沉噴鼻屑·第二爐噴鼻》)
這是英倫版“禮教殺人”喜劇的終曲。故事產生于年夜英帝國治下的噴鼻港,循分守己、品德規矩的年夜學傳授,“羅曼蒂克的傻子”羅杰,娶了純粹漂亮的少女愫細,新婚之夜的熱忱沖動之舉,給本身招來萬劫不復之禍。狂怒的新娘將羅杰的“獸行”控告到他執教的學院,在港英下流社會廣為傳播。羅杰是以而聲名狼藉,盡看中走向不回之路。這是中世紀“禁欲主義”的余孽與古代“色情狂”的新罪合流,對身心正常的無辜男人的殺戮。那“齊整的小藍牙齒”為漂亮的新娘一切,在敘事中反復呈現,如交響樂中沉郁的“主導念頭”,給人毛骨悚然之感。從“碩年夜的無良的藍菊花”,到“齊整的小藍牙齒”,到“尖銳的獠牙”,組成一幅靜態的“逝世亡圖”。
7.擦亮了火柴,眼看著它燒曩昔,火紅的小小三角旗,在它本身的風中扭捏著,移,移到她手指邊,她噗的一聲吹滅了它,只剩下一截紅艷的小旗桿,旗桿也繁茂了,垂下灰白蜷曲的鬼影子。她將燒焦的火柴丟在煙盤子里。(《傾城之戀》)
這幅迷你畫雖小,卻年夜有玄機。作者畫眼之細,文心之深,由此可見一斑。它發生于白第宅一干人馬陪伴七蜜斯相親回家之后。流蘇由于不測機遇忝列陪伴步隊,卻鵲巢鳩佔,搶了妹妹的風頭,使風騷令郎范柳原對她一見鍾情,為此后“傾城之戀”的勝利,展下第一塊路石。對于白家人,流蘇此舉實屬不成理喻。在公憤難平的形式下,流蘇鎮靜自如,自在劃亮了驅蚊的火柴。從戔戔火柴的熄滅中,她看見了火紅的小三角旗,紅艷的小旗桿,灰白蜷曲的鬼影,由此折射流蘇心坎的定奪、果敢與冒險。簡直,對流蘇來說,情場好像疆場,優雅機靈的調情,不外是命運博弈的兵器,機會轉眼即逝,好像火柴剎時的熄滅。所謂“一粒沙里看世界,半瓣花上說人生”,這幅纖細的《火柴熄滅圖》庶幾近之?
8.三十年前的上海,一個有月亮的早晨……也許我們沒遇上看三十年前的月亮。年青人想著三十年前的月亮該是銅錢年夜的一個紅黃的濕暈,像朵云軒信箋上落了一顆淚珠,陳腐而含混。老年人回想中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歡愉的,比面前的月亮年夜、圓、白;但是隔著三十年的辛勞路往回看,再好的月色也難免帶點凄涼。(《金鎖記》)
《金鎖記》開首的這段妙文早已成為月色描述的“經典”,令畫壇袞袞諸公筆下的《月色圖》相形見絀。以嚴格著稱的評論家傅雷對此激賞有加:“不單月的描述是那么新奇,不單心思的察看那么深刻,並且輕描淡寫地呵成了一片淒涼的氛圍,從收場起就罩住了全篇的故事人物。”
《金鎖記》論述罕有的人道喜劇,麻油店誕生的男子曹七巧,嫁進朱門富家姜家,給癱瘓在床的二爺做正頭奶奶,生下一兒一女。曹七巧討厭“活逝世人”的丈夫,愛優勢流倜儻的三爺姜季澤,后者既饞涎于她又謝絕她。終年累月的壓制,招致曹七巧人道變異。她別無選擇軟禁于黃金枷,又以繁重的枷角劈殺身邊的人,“一級一級走向沒有光的地點”。小說以月色始,以月色終。月亮成為這出人道喜劇的主要見證,跟著故工作節的成長、人物情感的升沉幻化姿勢。好比,心性羸弱的長安因母親的野蠻在理而決議停學的阿誰夜晚——“月光從云里出來了。黑灰的天,幾點疏星,含混的缺月,像石印的丹青”。她的人生與智力,從此就像阿誰含混的缺月,再也無法美滿。又好比,長白、芝壽新婚蜜月,曹七巧包藏禍心,以行孝的名義,命兒子徹夜為本身燒煙泡,長白唯諾從命,月光隨之洶涌而起——“隔著玻璃窗看出往,影影綽綽烏云里有個月亮,一搭黑,一搭白,像個戲劇化的猙獰的臉譜。一點,一點,月亮徐徐從云中出來了,黑云底下顯露出一線炯炯的光,是面具底下的眼睛。天是無底洞的深青色”。于是,在曹七巧的引誘下,長白流露與媳婦的枕席隱私,第二天曹七巧就將這些隱私在麻將桌上盡情宣露。是夜,曹七巧故伎重演,獨守空屋的芝壽萬箭穿心,膽怯盡看中看見——“高高的一輪滿月,萬里無云,像是黝黑的天上的一個白太陽。遍地的藍影子,帳頂上也是藍影子,她的一雙腳也在那逝世寂的藍影子里……”。令人想起挪威畫家蒙克的代表作《呼籲》,兩者可謂異曲同工,那“灼灼的小而白的太陽”,無疑是芝壽的心思幻覺,也是張愛玲靈光一閃的想象,將膽怯的表達推向極致。
9.世舫回過火往,只見門口背著光立著一個小身體的老太太,臉看不明白,穿一件青灰團龍宮廷緞袍,雙手捧著年夜紅熱水袋,身旁夾峙著兩個高峻的女仆。門外日色傍晚,樓梯上展著湖綠花格子漆布地衣,一級一級上往,通進沒有光的地點。(《金鎖記》)
畫中氣象給人一種貌同實異的奇怪感。從透視的角講座場地度看,樓梯、門口、七巧與世舫,應當是一條直線,既然七巧是背光而立,臉看不明白,身后應該有較亮的光源,但是七巧的身后清楚是樓梯,下面還展著湖綠花格子漆布地衣,那么,這光源又在哪里?假如沒有光源,門外的“日色傍晚”從何談起?思忖再三,幡然覺悟:這是一幅超實際的荒謬畫作,那傍晚的日色,實在就是七巧自覺的威嚴之光(小太陽),它由封建母權獨裁的威望與壓制反常的性命能量分解。此時七巧人之將逝世,仍挖空心思,設毒計毀滅女兒能夠的幸福,並且勝利。這般的猖狂與變態,成果只能是“一級一級,通進沒有光的地點”——這幅荒謬畫,將這出人道喜劇推向飛騰。
藝術巨匠張光宇激賞唐代詩人王勃的名句“落霞與孤鶩齊飛,秋水共長天一色”,以為其襯著伎倆之高超,即便最高明的景致畫家也瞠乎其後。張光宇以畫家的成分作這般的評判,是對文學與繪畫的融會之美,對陳舊的“詩中有畫,畫中有詩”的美好境界的由衷禮贊。
中國古代作家中,論“文心”與“畫眼”的圓融會一,也許只要魯迅能與張愛玲比擬甚或超出其上。他們都具不俗的繪畫稟賦而無師自通,都具超人的文學天資而鶴立雞群。並且,他們都學貫中西,既清楚中國現代美術,又諳習東方古代繪畫,分歧的是,在外型興趣上,魯迅堅實古樸,張愛玲飛揚靈動;顏色應用方面,魯迅做減法,以少勝多,張愛玲做加法,宛妙復雜。他們都是以說話文字營建畫境的年夜畫家、藝術家。
辛丑年秋末